舆论监督的温州模式
发布时间:11-18-2005 04:00:35 浏览 次
2005年春夏之交,温州人大常委会研究室主任胡经琨从新浪网上,看到了福建《东南快报》的一则新闻:自当天起,任何一个市民,如果你对福州台江区人民法院的工作有什么看法,都可以拨打该报热线参与评议。 此前,福州市台江区人大常委会通过了评议区法院的方案,也拉开了该报与台江区人大开展“代表连线”的序幕。《东南快报》评议说:“在台江区人大与《东南快报》联手前,温州媒体的‘焦点访谈’引起了全国的关注,为人大如何监督政府开辟了一个新的‘路线图’。” “为什么《东南快报》说‘此举属省内首创’,而不说全国首创,就是因为我们拔了头筹啊。”温州一位知名人大代表颇为兴奋地说。 胡笑逐颜开:“都说我们这一套经验好是好,就是不可学,现在不是有人在学吗?” “你们温州新闻网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,和市人大或者市政协合作办一个栏目?” 2003年5月的一个下午,温州新闻网总编辑郭乐天,接到时任中共温州市委书记兼市人大主任李强的电话。此前一个月,他们在网站上开通了一个与市民互动的BBS。被接踵而至的网络舆论反复刺激的李强对郭乐天说,温州民间倾心发展的氛围很好,如果你们建立一个栏目的话,就可以把BBS上抛出的发展问题,乃至社会热点和难点放上去,政府民间共同讨论。 “最近几年,新闻监督的效果不是非常好,不管新闻单位怎么监督,被监督的部门还是自己管自己。”16个月之后的一次高级别的专家研讨会上,觉得被监督者无动于衷的郭说:“于是,我们想到人大监督和舆论监督的结合,希望人大常委会来督办我们媒体所要反映、批评的问题。” 新闻网作为第四媒体的媒体地位已举世公认,但它在温州依旧是“小众媒体”,它的力量也不是传统媒体可以比拟的。于是,郭和他的同事们,在提出“权力监督和舆论监督的互动”之后,提出第二个互动:网络媒体和传统媒体的互动。 6月,温州市人大召开主任办公会。两个互动的原则性方案,在井井有条的讨论中没有悬念地受到人大常委会的官方认可。 闻知市人大常委会要联手媒体树立人大的权威,《温州都市报》的一位中层管理者率先登临具体办事的市人大常委会研究室。经不住来客的“热情攻击”,研究室主任胡经琨和温州新闻网决意将机会让与《温州都市报》。 7月,《代表在线》在三方往来反复的磋商中诞生。在温州市中心一幢简易的写字楼里,一个不足100平方米的弹丸之地,靠着两个年轻记者林一笑和姜智敏的脚力拼杀,打出了中国纸媒体与人大合作的一片新天地。 他们的合作方式并不复杂:隔周一个选题,周二的《温州都市报》以整版的篇幅,对所确定的选题进行报道,见报的当天下午邀请人大代表、政府部门领导及相关话题的专家、学者在温州新闻网演播室同网民直接对话,第二天的《温州都市报》,再以整版的篇幅刊登经过整理的网上对话和网民留言。至于那些事关全局的问题和意见,媒体不仅以不同的形式呈送有关部门,还将结果反馈于公众。 8月,温州电视台也多次找到胡经琨商议合作事宜。他们要合力催生一个温州的“焦点访谈”,一档有投诉、有反馈、有处理、有结论的大型评论性栏目,而不是原先那种发端于批评报道、终结于“唱赞歌”的“社会纵横”节目。记者现场采访报道,与人大代表坐镇演播室评论是非,栏目中两种方式来回切换,每周日晚8点黄金时间在温州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首播,每周重播3次。 考虑到温州舆论监督的现实,温州市人大常委会开动了权力机器。他们为《代表在线》和《实事面对面》的记者们颁发了工作证。证件的正面,是持有者的照片、姓名,背面则是人大常委会的红印章,明确要求各县市(区)人大常委会和“一府两院”对记者工作予以支持配合。 此外,温州市人大常委会就栏目的开办专门向有关政府部门发了文件,并为这两个栏目专门成立了指导委员会,由一位人大常委会副主任“主掌大局”,秘书长中间把关。至于选题的确定、节目的录制,乃至文稿以及电视片子的审定等“把关人”的活计,则由胡经琨担纲。 无论是《代表在线》,还是《实事面对面》,两个栏目的参与者都庆幸自己赶上了好时机。2003年夏秋时节,温州市府反行政拖拉推诿效率低下的“效能革命”,为人大和媒体的联合监督找到了好的突破口。 “效能革命”在公安机关开展得怎样?“有困难找民警”,等到真正有困难时,民警是否能及时相助呢? 5天后,《温州都市报》的读者,从《代表在线》上知晓了 人大代表李伟良、胡彩芳是第二组的代表,经济技术开发区是暗访的第二站。以办理暂住证为事由的他们,遭遇了《温州都市报》所描述的下列场景: 值班台的两位民警正在记录些什么。接待代表的是一位稍胖点的民警,当李伟良告诉他,自己弄丢了暂住证,明天有急用,想赶紧补办一张时,民警说办暂住证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,明天来办理。 李伟良问能不能特事特办,民警非常肯定地回答:今晚没法办理暂住证。旁边那名瘦高个的民警也附和了他的说法──现在不能办。 两位代表“磨磨蹭蹭”呆在派出所里不愿离开,想看看他们的值班情况。这时,那名瘦高个民警有点不耐烦了,他冲代表嚷:出去!出去!这是办公的地方。 代表只好站在派出所的院子内,瘦高个民警有点生气了,喝令代表站住,并要求出示身份证检查。 温州读者一边目睹《代表在线》向低效率的衙门作风喷吐出舆论监督的火舌,一边领略了《实事面对面》朝“效能革命”中反面典型开火的精妙。2003年10月中旬的《实事面对面》,报道了《70天“效能日记”见证企业辛酸》。 报道说,一个身为县人大代表的私营企业主,让部属办理厂房土地证,70天的日记,详尽记载了70天劳而无功的奔波。该私营企业主气咻咻地拿着品评机关效能的日记,投诉到县效能革命投诉中心。此事点燃了该县效能革命的第一把火。然而,公开的“效能日记”换来的只是无尽的烦恼,领取土地使用权证变得举步维艰。仰仗舆论和人大的双重监督, 该私营企业主终于拿回了土地证。 “效能革命”作为政府阶段工作的重点,风一样飘过之后,温州人怀疑担当政府“一杆枪”的两个栏目,还能走多远?接下来的版面和时段,没有令两个栏目的热爱者失望。 2004年5月,《实事面对面》将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胡经琨的老家乐清市的汽车东站。汽车东站建好半年却无法使用,像个空城计。记者调查发现,表面上症结在于土地拆迁等所谓历史遗留问题,深处的根子是政府滥用权力不讲信用。 2005年初,胡经琨让记者观摩了经过删节的播出片: “他们没有反映到我这来。”主管城建的副市长接受记者采访时说。演播室一位律师代表不服:“你副市长不知道,但是人大代表一下来就知道了,怎么解释啊?” 分管交通的副市长拒绝记者采访,节目同期声立即毫不留情地公之于众:“记者想采访分管交通的副市长,但是遭到了拒绝。” “政府说了不算数,谁信你政府啊”、“搞得一塌糊涂”、“政绩工程”、“政府滥用权力,后患无穷”。节目中,3位人大代表措辞强硬的批评,让记者瞠目结舌。记者在多年的职业经历中从未见过在地方台播放的新闻中,地方人大代表如此“不为官者讳”。 节目播出后,乐清市深感压力巨大,紧急开会,寻找解决方案。 嗣后,《瑞安非法砖窑严重毁坏土地》、《104国道柳市过境段“优良工程”成豆腐渣》等揭露性报道接连面世。公众先前的担忧消失了,栏目也赢得长久的公信力。 胡说,地方人大也因此多了一个督办案件的利器,如果有职能部门硬顶着人大的压力不办,人大的底层官员就会说:“我们最好不要到《实事面对面》里面说。” 两个栏目的美誉随之暴涨,很快跃出温州,被浙江乃至中国的公众所传播。《南方周末》的报道评论说:“与其他地方的舆论监督栏目相比,温州‘焦点访谈’的背景极为罕见,从选题的确定、节目的录制到文稿(片子)的审定,非由新闻主管部门管理,而是由温州市人大常委会直接掌控。” 就是这段不足百字的引文,给胡经琨带来了殊大的压力。尤其是“掌控”两个字。 “你们人大怎么能掌控媒体?”上述报道见诸报端不过几日,一个意识形态领域的官员,拨通了胡的电话。 很长一段时间,源自不同官邸的“掌控说”,无不叫胡寝食难安。身为市人大常委、研究室主任,胡完全能够掂量出这个说法的分量。“掌控”的指责,无异于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 压力不止于此。 “兰州会议”上,胡一股脑地道出了他的压力。“监督难,监督难啊!”胡说。 胡用手指着一个漂亮的女青年,随他同去兰州的一个电视台记者,说:“她经常受到采访对象的威胁。她采访一个涉及开发商的工程后,一个黑社会性质的电话不断地骚扰她,说要把她的衣裳脱光,拍成全市流行的裸照。” 几个月后,记者去温州,见到《代表在线》的另一个女记者林一笑。她说,一次艰难的采访尚未结束,那边就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,只有两句:回家的路上小心些!我们会让你尝尝刘嘉玲上封面的滋味! 林的男搭档,姜智敏,一度时间不得不化名“蓝盾”作掩护。当“蓝盾”的真身尽人皆知,他索性不再掩盖身份,“舍得一身剐,敢把不平拉下马”。 当然,不是所有的人都勇敢,也不是所有的新闻人都对这两个英雄的栏目趋之若鹜。与采编人员座谈时,记者惊讶地得知,正如没有几个电视人不喜欢这个栏目一样,没有几个电视人喜欢参与这个栏目。苦,累,危险,没有红包,惹人麻烦,有时候还要接济被采访的弱势人群。 “确实高尚,可我总不能一辈子靠高尚活下去。”一个试图离开的电视人不愿掩饰自己作为一个平常人的怯弱和退缩。 《实事面对面》的主管,温州电视台评论部主任徐克不无尴尬地说:“人不好找。” 胡经琨面对那些试图舍他而去做逃兵的人,一点都不生气。他自幼当兵,背枪扛炮,又当过13年纪检干部,查处过案件,和腐败分子较量过。在他眼中还是孩子的这些年轻记者,哪里有他那样的阅历?扪心自问,自己不也时常被想不到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吗? 与人为善,是胡身上清晰可辨的性格特征。他说,他不喜欢得罪人,可他总是不停地把人得罪。 “你胡经琨对我无情,我也不给你好脸色看。”老胡说,温州市有些单位的官员,原先和他关系还不错,一年下来,与个别人的关系就冷落了。胡是《实事面对面》栏目的总监,《代表在线》的主审。但曝光什么题材,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,最后还得由常委会领导把关。可别人不清楚,总是找他一个人说情,把账算在他一个人身上。无端的猜忌,更是弄得胡很疲惫。 自认为胸怀差不多可以不计个人荣辱的胡,最为难的还不是被他视为“自己人”的记者的逃避和个人的毁誉,而是“外人”难以邀约。两个栏目区谌嗬改康南灾曛荆驮谟凇巴馊恕钡钠毡椴斡搿?墒牵巴馊恕笔翟谔亚肓恕?o:p> 《实事面对面》每次要请两三个嘉宾。《代表在线》除了自己的主持人外,请的全是代表和官员这些“外人”。 “外人”中,官员最难请。 老胡说,你想请一个局长,局长就推给副局长,副局长再推给处长,处长呢,往往也不爽快,大多推给了副处长。温州新闻网的一个记者在《温州人大》上撰文说:我们想请政府的一把手来我们的聊天室,可是来我们聊天室的,80%不是一把手。 “人大代表” 也难请。一来其中党政官员比较多,他们本来就不愿意来,以人大代表的身份露面,似乎更不愿意。有的副职官员来了,但回答问题时,不时表现出大而空的官方言辞,搞不明白他究竟什么态度。 人大代表中,私营企业主的比例相当大,他们比官员身份的人大代表要好些,可婉拒也是家常便饭,不乐意“惹是生非”。《实事面对面》记者杨育彦回忆说,她的同事在做苍南假奶粉报道时,找了将近10 个企业家代表,没一个爽快的。 她说,做《实事面对面》两年了,除了周德文、李伟良等少数几个私营企业主代表以外,特别积极的真不多。所以,两个栏目搞了两年,跑得最勤的不是市人大常委会成员,就是专家学者,或者律师代表什么的。 “两个栏目诞生之初,我们就以打造人大代表履职平台为宗旨。”胡经琨觉得不爽,“我们搭好了舞台,他们不唱戏,这游戏还怎么玩?” 当杨育彦抛掷出同样的问题,一个北京的同行劝她不必悲伤:“你们两个栏目是不是每期都有人大代表参与?你们是不是不定期也从未间断地组织人大代表与媒体记者互动?是不是已有100多位人大代表卷入你们的节目?” 是的。是的。是的。杨对每个问题都给与肯定的答复。 该同行笑他太贪心:“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。你们已经使人大监督从封闭走向了透明,让人大代表从后台走到了前台,把媒体监督的难度系数降低到目前我们能够接受的最小的范围,你们还要怎么样?” 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也是。” 困厄重重中,两个栏目是怎么披荆斩棘,一路高歌猛进的? 胡说,归功于人大常委会的领导们。虽然李强擢升而去离开温州,但继任者和人大常委会高级要员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。胡递给我一份讲话稿。这是温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连正德, 连的激烈言辞,并非简单的意气用事。无论是批评人大代表和政府官员不合作的“破”,还是设法反制不合作的“立”,都有着官方批评中常见的政治依据,以及地方官员不太留意的法律依据。 政治上,连援引了执政党总书记胡锦涛关于“注重研究”一府两院“依法对人大负责、受人大监督的具体形式”的说辞,他认为,这是对地方人大工作的新要求。 法律上,连对人大代表说,不能把代表职务看作荣誉称号,对一府两院提建议是宪法赋予的职责;对政府官员,连则严肃指出,宪法和法律规定,辖区范围内任何部门都要接受人大的监督。 基于政治和法律上的依据,连亮明“三要原则”: 人大代表要积极参与到执行职务的平台上来,如果我们有话不说,掩饰矛盾,甚至故意回避,从执行职务的角度来说,就是失职,就是对不起选民,对不起事业。 有关部门要主动配合,栏目涉及有关的职能部门,就要请政府部门的领导同志出席,不管是什么原因,什么理由,都要出席,不能百般推托,不能避之唯恐不及,更不能说人大代表对你的监督,是“挑刺”、“制造麻烦”,这不是对待工作,对待事业的应有态度。 人大、政府和新闻媒体对反映的问题要狠抓落实,要把有关部门是不是配合,有没有落实,与人大对政府官员的评议勾连在一起,形成刚性约束,以彰显人大监督的权威、力度和效果。 胡说:2005年即将过去,连正德和人大常委会班底对两个栏目的态度没有改变。 杨育彦则说:老胡的态度是不是坚决,对我们更重要。2005年春天,胡家搬迁到温州电视台对面,胡很开心,《实事面对面》的“元老”也很兴奋。 杨说,我们的节目虽然很有名声,但广告收益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好。我们制作节目的成本,很大程度上是由老胡间接支付的。 老胡自己支付不起,也没有高尚到自掏腰包搞监督的境界。老胡维持《实事面对面》健康运转的策略是“化缘”。 记者和胡说起两个栏目的“生命线”,胡道出了实情。《实事面对面》一年的制作成本大概80万元,胡以私人朋友的身份,商请“广告客户”以广告的方式赞助他们的正义行动,一年不到,就为栏目组拉来将近100万元的广告。 “温州财产保险公司的老总,是我的好朋友,我给他拨了一个电话,他支持了10万元的广告费。”胡不无得意地举了个例子。胡特别担心《实事面对面》广告“下三路”,他专找那些“体面”的客户。电业局,园林局,以及声誉正派的私营企业,是他物色广告的对象。“你还别说,虽然我做节目得罪了一些人,却也赢得了一些朋友的信赖。” 一天下午,一个年轻的市人大代表,日泰鞋业的董事长金哲夫,以广告客户的身份来到温州电视台,替《实事面对面》装备了1部手提电脑,7部台式电脑,还有5万元现金。胡的引领使这位企业家感叹这么好的节目组竟然缺电脑,于是,他要了15秒的广告。 “金代表看重的是老胡的面子!来我们这里做广告对‘日泰’来说,并不是必须的。”电视台的人说。 “我?我的面子?微乎其微!”胡极力否认,谦虚而又虔诚地说:“是舆论监督的面子,是我们人喽降拿孀樱庋担赡芨嬉恍!?o:p> 记者去《代表在线》栏目组的时候,翻看《温州都市报》的这个版面,一个栏目广告是人大代表李伟良的超市做的。记者问报社的一个中层管理人员,李以嘉宾的身份,出现在你们的采访中,当他的名字和他公司的广告一起出现在版面上,是否有商业利益侵犯新闻独立原则的嫌疑? “哪里啊,是我们自己拉他们赞助的。”该中层管理人员无奈地说:“人家是又出钱又出力啊,我们的采访费用比别的新闻高多了,没办法啊。” 尽管胡和人大常委会的官员们,一再批评人大代表对两个栏目的“非暴力不合作”,但还是有不少人大代表让他们感动。两个栏目的制作成本,差不多完全来自于国字号人大代表的赞助费,和私字号人大代表的广告费。正是他们对舆论监督、对正义和秩序的良好期待,支持着这两个栏目筚路蓝缕地一路高歌而来。 并非所有的评述都赋予温州人的行动以正面价值。正如前面所说,无论是胡、胡的上司,还是胡的记者伙伴们,“掌控说”始终是一柄悬在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嗣后,我们看到,胡和他的“同志们”收起了温州人创新时一贯的低调,利用各种各样的机会去温州以外的场域, 去传媒界,去学术界,寻找舆论和学理上的支持。 温州人的民主智慧,在他们为两个栏目寻找合法性依据的努力上表露无遗。 在这些努力中, 显然,她的讲演有着不同于纯粹学者的价值。 “温州的探索为什么在全国有这么大的反响?”信说,公众、媒体、人大,乃至整个社会,都在关注并寻求现实生活中腐败、低效、越权、漠视公民权益的解决之道,温州的探索激发了社会的共同情绪。 2004年是中国人大制度50周年。信认为对50周年的纪念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:怎样落实人大的宪法权利,怎样保护公民的基本权利?温州的探索正是朝这个方向出发的。 信的理解中,舆论监督的温州模式或者人大监督的温州模式,有合法性基础,也有合理性。虽然它突破了传统权力机关的监督模式,但它依然遵循并符合宪法和法律规定。它对民主、政府效率、民众利益和政府责任的拷问,使它具备了合理性。当然,一年的运行也已证明两个栏目的监督方式具备可行性。 “三性”是有了,可她认为温州模式并不具备一般意义上的推广价值,因为它是特定制度环境和特定语境下的“个性化产品”。 至于被监督者的拖延抵制,信不以为然,两个栏目的刊播,本身就是一个成就。她倾向于将两个栏目定位为沟通,不该将目标设定得过高。低调,是信给予两个栏目的郑重建议,她希望把握摄像机镜头的人们应该有个好的姿态,要让被监督的政府部门认为它合法、合理、合情。 “大家可能会觉得我保守,其实不是,我是一个疯狂的改革者,我知道在我们国家做事有时很难,你要做下去就必须妥协,选择一个合适的方式。”信以这段话结束了自己的讲评。 接过信春鹰话筒的,是喻国明,中国人民大学新 喻肯定了人大监督和舆论监督两只手合在一起的力量。他最能引起主办方注意的是他的建议:以多元化意识,消解罗宾汉包打天下的思维;不能把媒体的诉求和利益集团捆绑在一起,以平衡的态度兼顾各方利益。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辞官就学的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蔡定剑。迥然不同于众议,他希望温州人大将《实事面对面》扩大成一个人大频道。他举例说,国外的议会很多都有专门的频道,24小时全天候播出,议会立法、听证都是全程直播。 一个中途接上话头的记者问:两个栏目的记者拥有人大制发的工作证后,宣传部门好像也不能管理,等于开了一个小灶,我不知道是谁赋予人大这个权力?请3位专家点拨,舆论监督和人大监督捆绑在一起的合法性,到底在哪里? 信春鹰说,监督权是宪法授予人大的四大权力之一,人大可以用很多方式行使这一权力,所以政治上是有合法性的。法律上也具有合法性,当下,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大可以掌控媒体,但看合法性,应该追问国家的根本政治制度和根本大法,人民是国家的主人,人民通过人大行使监督权,如果我们确认媒体是人民的喉舌,那么合法性是符合政治逻辑的。 蔡定剑说,我们看合法性的时候,不能仅盯着法律条文,还应从法律精神和法律原则出发,寻找合法性。不管从政治还是法律的角度,人民的监督机关和人民的喉舌代表人民的利益,无论如何都是合法的。(摘自《南风窗》)穿过媒体的人大的手
监督利器
夹缝中的生存
温州人的民主智慧
合法性危机